第十章負卿千行淚，系我一生心(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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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負卿千行淚，系我一生心(3)
一連十餘日，弘光帝除了上朝，餘下的所有時間都是和沈離在一起，同寢、同食。
每夜，他擁著沈離入眠，卻總會在半夜醒來，凝視懷中女子的睡顏，他忍不住會想，總有一天，他睜開眼來，懷中的人兒已不在，他再也見不到這一張熟悉的容顏。那時候，他的懷中將只有滿滿的空虛，那樣的日子，他要何以為繼。
他也想過不如現在就放手，然而這時日無多的相依相偎，叫他如何能夠不貪戀，如何能夠硬生生的忍住，丟開手去。
於是，他只有一夜一夜，一日一日，越來越深的陷在對沈離的柔情之中。
而時光竟過得如此之快，轉眼就到了上元節。
這一日，宮中照例是要舉行大宴的。弘光帝不願前去，他只想和沈離在一起，一同用膳，倒是沈離不住勸他：“不過只是要陛下幾個時辰不在離兒身邊罷了，等到酒宴結束，陛下再來看我，難道陛下還嫌離兒被人怨懟的不夠嗎？”
弘光帝見她如此說，只得前去參加宮中的大宴。
沈離含笑目送著弘光帝離去的背影，心中輕輕嘆道，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。
自入宮以來，沈離沒有一天不是在心情矛盾交錯中度過，終日忐忑不安，為的便是生怕這一天的到來，如今這一天真的來了，以前一顆惶惶無主的心卻反而安定下來。
她獨自用過晚膳，命侍女為她沐浴更衣，挑了一件白底繡著紅花的宮裝長裙換上，攬鏡自照，一頭烏發只挑起一縷，松松的挽了個髻，步搖珠花鳳簪一概不用，只插了枝紅珊瑚珠子的碧玉簪，將弘光帝送給她的那枚玉環戴在頸中，摩挲了許久，才小心地納入衣中，打開梳妝盒，淡淡地畫了蛾眉，薄施了一點胭脂，又從最底層的夾層中取出一支口脂，緊緊握在手裏，卻並不往唇上塗去，這是那一夜公子臨去時留給她的，是他親手為她做的一支口脂。
沈離擡首瞧著鏡中自已的容顏，忽然垂下淚來：“難道自已的一生，便真如自已的這個名字嗎？沈離啊沈離，只為你的這一個離字，你這一生之中所遭逢的便是不斷的離別，甫一出生便和娘親天人永隔，後來呢，父親、繼母、妹妹也都一個個先後離她而去，然後遇到了公子，這場相遇讓她以為是上天終於可憐她，給她的補償，卻原來也只是為了另一場分離。
然後，她又遇到了承瑄，在這紅塵之中，冥冥註定的宿命裏，可是她和他卻還是不得不分離，就在今晚，她又將再一次的面對離別。
這應該是她此生不得不承受的最後一次離別了罷，最後一次。
罷，罷，罷，既然在那裏開始，也就在那裏結束吧。
弘光帝到底心中牽掛沈離，勉強坐了片刻，便離席而去。眾妃嬪雖然心中大是不滿，但是一想到那個狐貍精已然沒多少日子可活，立時又覺得氣順了不少。
弘光帝一走出來，便見到外面不時何時，已然下起雪來，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，弘光帝想到他初見沈離之時，也是在這樣一個飄著雪花的上元之夜。心中對那個人的思念忽然如潮湧一般不可遏止，只想立時趕到她的身邊，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，感受她身上溫軟的氣息。
弘光帝匆匆趕回瑤光殿，哪知卻不見沈離的蹤影。只在梳臺上見到一頁梅花素箋，上面只寫了四句詩：“去年元夜時，梅花香如故。今年元夜時，花與人依舊。”底下並沒有署名，只畫了一枝斜逸的梅花。
皇帝見沈離這一筆娟秀的小楷卻是用畫眉筆寫成，不由微微一笑，步出宮門，徑自朝後院走去。
遠遠地，他便望見，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之中，那幾株白梅樹下，有一張幾案，和一張軟榻，榻上斜倚著一個單薄的身影。
弘光帝不由加快腳步，大步走到她身後，一把將她攬在懷中，急道：“這樣冷的天，你怎麽還在這外頭呆著，朕帶你回去。”
沈離回過頭來，沖他柔柔一笑，道：“承暄，你坐下來，陪我一起賞雪看梅，好不好？”
她神色平和，然而她的眼中卻有著一些別的什麽，讓弘光帝心中忽然有一抹隱隱的不安。
他沒有再堅持，坐在軟榻之上，依然緊擁著沈離，這時他才發現沈離身上穿的是一件朱紅色的氅衣，正是那一日他親手披在她身上，後來賜給她的那一件。
他忍不住道：“這件氅衣？”
“陛下認出來了，離兒穿的這件氅衣正是離兒第一次遇到陛下時，陛下披到離兒身上的。”
“離兒，你——”
“那一天天空也是飄著這樣的雪花，空中飄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白梅花的清香。今晚和那個夜晚可有多像啊！”
弘光帝不再說話，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。
沈離伸手從案上拿起一杯酒遞給皇帝，說道：“離兒早就溫了這一壺酒，為陛下驅驅寒氣。”
弘光帝忽然笑問她道：“離兒不陪朕飲一杯嗎？”
“陛下忘了離兒的病嗎？是不能飲酒的。”
“啊，是朕疏忽了。”弘光帝舉著酒杯，目不轉瞬地看著沈離，似是要將她看到心裏去，忽然一仰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。
沈離平靜地看著弘光帝將她遞給他的那杯酒一飲而盡，忽然說道：“陛下不怕這酒中有毒嗎？”
弘光帝將酒杯輕輕放到幾上，輕撫沈離的面頰道：“離兒不會這樣對我的。”
沈離別過臉去，澀然道：“其實陛下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。”
弘光帝沈默了片刻，點了點頭。
“陛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臣妾的。”
“是那一日，你替我擋了一劍，在車中養傷，朕去看你，命你為朕唱個曲子，你還記得嗎？”
“那一晚的事，離兒怎麽會不記得呢，離兒還記得當時為陛下唱的是《采蓮曲》。”
“正是這首《采蓮曲》讓朕瞧出了破綻。”看著沈離眼中不解的眼神，弘光帝接著說道：“當你唱到‘魚戲蓮葉中’這一句時，末尾的那個中字並不純然是你們衛國的念法，還夾雜了我們大周的吐音。
這首曲子只是在你們吳國傳唱，朕的後宮之中並沒有多少宮女會唱這首曲子，雖然你已在我大周的深宮之中呆了八年，平日幾已分辯不出你的吳地口音，但是你唱那首《采蓮曲》時，卻是自然而然的用吳音唱出，卻偏偏有一處帶了我們周人的口音，這不是很奇怪嗎？
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早已在周國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，或是在你的身邊有一位極親近的周國人，時時同你一道唱這曲子，才使你耳濡目染不知不覺中在口音上有了改變。”
在公子身邊的那幾年，這首《采蓮曲》的確不知曾多少次被他二人一道唱起。想必就是那時不知不覺夾雜學會了公子的口音，這個她和公子二人均未註意到的小小細節，竟然一眼便為弘光帝註意到。
“原來是這樣，原來竟是這樣，他們自以為聰明，卻原來弘光帝早在那麽早以前，就已經洞察了她的身份。”
“陛下既然那個時候已經知道了離兒的身份，為什麽還要……”沈離輕聲問道。
“朕那個時候只是懷疑你的身份，並不知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。但朕的直覺告訴朕那個人將你放到朕的身邊一定必有所圖，多半是想要對朕不利。”
“所以陛下後來將我丟在臺州，一放就是半年。”
“不錯，朕當時很想就那樣將你永遠丟在臺州。”
“那為什麽又要將我接回宮中？”
“因為朕無法忍受讓你呆在離朕如此之遠的地方。朕可以勉強命令自已不去見你，但是朕一定要你呆在朕的身邊，呆在一個朕確定的所在，一個朕觸手可及的地方，這樣朕的思念便不會那樣辛苦。”
“所以陛下就將離兒放在了倚梅閣。”
弘光帝溫柔地撫去她臉上悄然滑落的一滴清淚，柔聲道：“可惜朕還是低估了朕心底對你的渴望。朕沒有法子在明知你受苦的情況下袖手旁觀，更沒有法子在救了你之後依然還能做到對你不聞不問。朕開始慢慢接近你，朕對自已說，朕這樣做只是為了查清楚究竟是誰將你派到朕的身邊，究竟有何圖謀。但是朕心裏明白，這只是一個借口，一個讓朕可以去想你的借口，朕只想要見到你，聽到你，枕在你的膝上，將你抱在懷裏，朕只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聽到皇帝將心中情意如此毫無保留地坦呈在她面前，沈離再也忍不住，淚如雨下，伏在皇帝懷裏，泣不成聲。
“為什麽，為什麽陛下要對我這樣好？為什麽？”
弘光帝輕輕拍著她的背，苦笑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朕只知道，每次面對你的時候，朕既不是什麽一國之君，也不是什麽萬民之主，只是一個男人，一個愛著他心愛女人的普通男子。”
沈離擡起頭，月光的清輝映在皇帝的眼中，滿滿地，滿滿地都是他對她的情意。在這樣一對眸光的註視下，沈離眼角的淚水猶在，唇邊卻綻開了一朵小小的微笑之花。
她伸手攬住弘光帝的脖子，閉上雙眼，第一次主動獻上她冰涼的紅唇，與他唇舌交纏。
良久，她戀戀不舍地離開他溫熱的唇，在耳邊輕聲說：“我好歡喜，在你心裏，會這樣對我。其實，在我心裏，我也——”一句話還未說完，忽然手捧心口，倒在弘光帝懷中。
弘光帝神色大變，將她緊緊摟在懷中，連聲問道：“離兒，你怎麽了？離兒，離兒……”
沈離右手緊緊捂住胸口，聲音微弱地道：“我沒有事，我，我只是中了毒，這種毒發作起來就好像是生了急心痛一樣……”
“你怎麽會中毒，那酒，你並沒有喝。”
“毒不在酒裏，是在我用的口脂之中，公子說用這種法子過毒到陛下身上，陛下是不會發覺的，而且也不會有人懷疑我。”
“既然他只是讓你過毒，那他一定會給你解藥，解藥在哪裏，朕立刻給你服下。”
“公子是給了我解藥，不過，它現在已經不在我這裏了。”
“那在哪裏，你快告訴朕，朕立刻去找。”
“我把它放在那杯酒裏了。”
弘光帝剎時怔住，他立刻回過神來，啞著嗓子問道：“為什麽，為什麽你要這樣？為什麽？”
沈離此時早已痛得額頭冷汗直冒，她喃喃道：“離兒曾經立誓，唯公子之命是從，因為，因為他於我妹妹有恩，又救了我。所以，公子要我做什麽，我就做什麽，但是公子只說要我給陛下下毒，並沒有說我不可以把解藥放在酒裏，所以，我並沒有違背公子的命令是不是。”
弘光帝已然淚流滿面，他只是喃喃重覆道：“為什麽，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在陛下面前，我也只是一個愛著承暄的普通女子……”沈離的聲音越來越微弱，她微微偏過頭去，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，輕輕地吐出了她留給弘光帝的最後一句話：“如果那天晚上，陛下沒有將這件氅衣披到我身上該有多好……”
弘光帝眼睜睜看著沈離緩緩閉上眼睛，頭無力地垂在他懷中。
那一刻，這位大周國的主宰者，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，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，一種以為自已可以將一切掌控在手中，卻依然無法留住自已最心愛的人的生命。
弘光帝呆呆地跌坐在軟榻之上，一動也不動，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緊緊將沈離抱在懷中。
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，連綿不絕地從空中飄落，空氣中白梅花的幽香若隱若現，周圍的一切和半個時辰之前仿佛一模一樣，然而，他最愛的女子已經永遠離開了她。
他仿佛隱約聽見一些喧嘩，一些吵嚷，聽見有人來到他身邊在跟他稟報些什麽，然而，他又好像什麽也沒有聽見，他耳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回響，那個聲音是如此的微弱，卻又無比的清晰，一個字，一個字，清清楚楚地刺入到他的心中。
SORRY，這幾天更新粉慢,年末單位活動好多滴說……
話削,俺介次可是一次更了4K,前所末有滴記錄啊,八過，發完介章，俺也做好裊挨砸滴準備，請大家滴磚頭猛烈地砸過來吧,千萬表一次砸光哈，因為等俺發完最後一章，乃們會更想砸俺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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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離擡首瞧著鏡中自已的容顏，忽然垂下淚來：“難道自已的一生，便真如自已的這個名字嗎？沈離啊沈離，只為你的這一個離字，你這一生之中所遭逢的便是不斷的離別，甫一出生便和娘親天人永隔，後來呢，父親、繼母、妹妹也都一個個先後離她而去，然後遇到了公子，這場相遇讓她以為是上天終於可憐她，給她的補償，卻原來也只是為了另一場分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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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應該是她此生不得不承受的最後一次離別了罷，最後一次。
罷，罷，罷，既然在那裏開始，也就在那裏結束吧。
弘光帝到底心中牽掛沈離，勉強坐了片刻，便離席而去。眾妃嬪雖然心中大是不滿，但是一想到那個狐貍精已然沒多少日子可活，立時又覺得氣順了不少。
弘光帝一走出來，便見到外面不時何時，已然下起雪來，看著紛紛揚揚的雪花，弘光帝想到他初見沈離之時，也是在這樣一個飄著雪花的上元之夜。心中對那個人的思念忽然如潮湧一般不可遏止，只想立時趕到她的身邊，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，感受她身上溫軟的氣息。
弘光帝匆匆趕回瑤光殿，哪知卻不見沈離的蹤影。只在梳臺上見到一頁梅花素箋，上面只寫了四句詩：“去年元夜時，梅花香如故。今年元夜時，花與人依舊。”底下並沒有署名，只畫了一枝斜逸的梅花。
皇帝見沈離這一筆娟秀的小楷卻是用畫眉筆寫成，不由微微一笑，步出宮門，徑自朝後院走去。
遠遠地，他便望見，在紛紛揚揚的白雪之中，那幾株白梅樹下，有一張幾案，和一張軟榻，榻上斜倚著一個單薄的身影。
弘光帝不由加快腳步，大步走到她身後，一把將她攬在懷中，急道：“這樣冷的天，你怎麽還在這外頭呆著，朕帶你回去。”
沈離回過頭來，沖他柔柔一笑，道：“承暄，你坐下來，陪我一起賞雪看梅，好不好？”
她神色平和，然而她的眼中卻有著一些別的什麽，讓弘光帝心中忽然有一抹隱隱的不安。
他沒有再堅持，坐在軟榻之上，依然緊擁著沈離，這時他才發現沈離身上穿的是一件朱紅色的氅衣，正是那一日他親手披在她身上，後來賜給她的那一件。
他忍不住道：“這件氅衣？”
“陛下認出來了，離兒穿的這件氅衣正是離兒第一次遇到陛下時，陛下披到離兒身上的。”
“離兒，你——”
“那一天天空也是飄著這樣的雪花，空中飄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白梅花的清香。今晚和那個夜晚可有多像啊！”
弘光帝不再說話，只是深深地凝視著她。
沈離伸手從案上拿起一杯酒遞給皇帝，說道：“離兒早就溫了這一壺酒，為陛下驅驅寒氣。”
弘光帝忽然笑問她道：“離兒不陪朕飲一杯嗎？”
“陛下忘了離兒的病嗎？是不能飲酒的。”
“啊，是朕疏忽了。”弘光帝舉著酒杯，目不轉瞬地看著沈離，似是要將她看到心裏去，忽然一仰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。
沈離平靜地看著弘光帝將她遞給他的那杯酒一飲而盡，忽然說道：“陛下不怕這酒中有毒嗎？”
弘光帝將酒杯輕輕放到幾上，輕撫沈離的面頰道：“離兒不會這樣對我的。”
沈離別過臉去，澀然道：“其實陛下很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。”
弘光帝沈默了片刻，點了點頭。
“陛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臣妾的。”
“是那一日，你替我擋了一劍，在車中養傷，朕去看你，命你為朕唱個曲子，你還記得嗎？”
“那一晚的事，離兒怎麽會不記得呢，離兒還記得當時為陛下唱的是《采蓮曲》。”
“正是這首《采蓮曲》讓朕瞧出了破綻。”看著沈離眼中不解的眼神，弘光帝接著說道：“當你唱到‘魚戲蓮葉中’這一句時，末尾的那個中字並不純然是你們衛國的念法，還夾雜了我們大周的吐音。
這首曲子只是在你們吳國傳唱，朕的後宮之中並沒有多少宮女會唱這首曲子，雖然你已在我大周的深宮之中呆了八年，平日幾已分辯不出你的吳地口音，但是你唱那首《采蓮曲》時，卻是自然而然的用吳音唱出，卻偏偏有一處帶了我們周人的口音，這不是很奇怪嗎？
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早已在周國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，或是在你的身邊有一位極親近的周國人，時時同你一道唱這曲子，才使你耳濡目染不知不覺中在口音上有了改變。”
在公子身邊的那幾年，這首《采蓮曲》的確不知曾多少次被他二人一道唱起。想必就是那時不知不覺夾雜學會了公子的口音，這個她和公子二人均未註意到的小小細節，竟然一眼便為弘光帝註意到。
“原來是這樣，原來竟是這樣，他們自以為聰明，卻原來弘光帝早在那麽早以前，就已經洞察了她的身份。”
“陛下既然那個時候已經知道了離兒的身份，為什麽還要……”沈離輕聲問道。
“朕那個時候只是懷疑你的身份，並不知道你究竟是誰派來的。但朕的直覺告訴朕那個人將你放到朕的身邊一定必有所圖，多半是想要對朕不利。”
“所以陛下後來將我丟在臺州，一放就是半年。”
“不錯，朕當時很想就那樣將你永遠丟在臺州。”
“那為什麽又要將我接回宮中？”
“因為朕無法忍受讓你呆在離朕如此之遠的地方。朕可以勉強命令自已不去見你，但是朕一定要你呆在朕的身邊，呆在一個朕確定的所在，一個朕觸手可及的地方，這樣朕的思念便不會那樣辛苦。”
“所以陛下就將離兒放在了倚梅閣。”
弘光帝溫柔地撫去她臉上悄然滑落的一滴清淚，柔聲道：“可惜朕還是低估了朕心底對你的渴望。朕沒有法子在明知你受苦的情況下袖手旁觀，更沒有法子在救了你之後依然還能做到對你不聞不問。朕開始慢慢接近你，朕對自已說，朕這樣做只是為了查清楚究竟是誰將你派到朕的身邊，究竟有何圖謀。但是朕心裏明白，這只是一個借口，一個讓朕可以去想你的借口，朕只想要見到你，聽到你，枕在你的膝上，將你抱在懷裏，朕只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聽到皇帝將心中情意如此毫無保留地坦呈在她面前，沈離再也忍不住，淚如雨下，伏在皇帝懷裏，泣不成聲。
“為什麽，為什麽陛下要對我這樣好？為什麽？”
弘光帝輕輕拍著她的背，苦笑道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朕只知道，每次面對你的時候，朕既不是什麽一國之君，也不是什麽萬民之主，只是一個男人，一個愛著他心愛女人的普通男子。”
沈離擡起頭，月光的清輝映在皇帝的眼中，滿滿地，滿滿地都是他對她的情意。在這樣一對眸光的註視下，沈離眼角的淚水猶在，唇邊卻綻開了一朵小小的微笑之花。
她伸手攬住弘光帝的脖子，閉上雙眼，第一次主動獻上她冰涼的紅唇，與他唇舌交纏。
良久，她戀戀不舍地離開他溫熱的唇，在耳邊輕聲說：“我好歡喜，在你心裏，會這樣對我。其實，在我心裏，我也——”一句話還未說完，忽然手捧心口，倒在弘光帝懷中。
弘光帝神色大變，將她緊緊摟在懷中，連聲問道：“離兒，你怎麽了？離兒，離兒……”
沈離右手緊緊捂住胸口，聲音微弱地道：“我沒有事，我，我只是中了毒，這種毒發作起來就好像是生了急心痛一樣……”
“你怎麽會中毒，那酒，你並沒有喝。”
“毒不在酒裏，是在我用的口脂之中，公子說用這種法子過毒到陛下身上，陛下是不會發覺的，而且也不會有人懷疑我。”
“既然他只是讓你過毒，那他一定會給你解藥，解藥在哪裏，朕立刻給你服下。”
“公子是給了我解藥，不過，它現在已經不在我這裏了。”
“那在哪裏，你快告訴朕，朕立刻去找。”
“我把它放在那杯酒裏了。”
弘光帝剎時怔住，他立刻回過神來，啞著嗓子問道：“為什麽，為什麽你要這樣？為什麽？”
沈離此時早已痛得額頭冷汗直冒，她喃喃道：“離兒曾經立誓，唯公子之命是從，因為，因為他於我妹妹有恩，又救了我。所以，公子要我做什麽，我就做什麽，但是公子只說要我給陛下下毒，並沒有說我不可以把解藥放在酒裏，所以，我並沒有違背公子的命令是不是。”
弘光帝已然淚流滿面，他只是喃喃重覆道：“為什麽，為什麽？”
“因為在陛下面前，我也只是一個愛著承暄的普通女子……”沈離的聲音越來越微弱，她微微偏過頭去，看著漫天飄落的雪花，輕輕地吐出了她留給弘光帝的最後一句話：“如果那天晚上，陛下沒有將這件氅衣披到我身上該有多好……”
弘光帝眼睜睜看著沈離緩緩閉上眼睛，頭無力地垂在他懷中。
那一刻，這位大周國的主宰者，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，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，一種以為自已可以將一切掌控在手中，卻依然無法留住自已最心愛的人的生命。
弘光帝呆呆地跌坐在軟榻之上，一動也不動，依然保持著先前的姿勢緊緊將沈離抱在懷中。
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，連綿不絕地從空中飄落，空氣中白梅花的幽香若隱若現，周圍的一切和半個時辰之前仿佛一模一樣，然而，他最愛的女子已經永遠離開了她。
他仿佛隱約聽見一些喧嘩，一些吵嚷，聽見有人來到他身邊在跟他稟報些什麽，然而，他又好像什麽也沒有聽見，他耳中只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回響，那個聲音是如此的微弱，卻又無比的清晰，一個字，一個字，清清楚楚地刺入到他的心中。
SORRY，這幾天更新粉慢,年末單位活動好多滴說……
話削,俺介次可是一次更了4K,前所末有滴記錄啊,八過，發完介章，俺也做好裊挨砸滴準備，請大家滴磚頭猛烈地砸過來吧,千萬表一次砸光哈，因為等俺發完最後一章，乃們會更想砸俺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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